法制晚报讯(本报暗访组 )近日,北京多个小学门口的小卖店出现一种名为“牙签弩”的玩具,有媒体测试“牙签弩”射出的牙签威力很大,家长们因此担心孩子的安全。日前有媒体报道,一名学生被牙签弩射伤右眼。随后,针对这个“玩具”,电商开始下架,各地开始严查。
日前,《法制晚报》记者实地探访牙签弩生产地,发现“牙签弩”在当地下架后,又出现了更新换代升级版的“迷你豹”,不但可发射钢珠,还配有红外线瞄准器。北京冠领律师事务所任战敏律师表示,“迷你豹”有一定杀伤力,应属于国家管制范围。公安机关可依法将非法制造、销售、运输、持有的弩予以收缴,并对相关人员给予治安处罚。
·事件·
危险玩具现身各地 备受孩子青睐
“牙签弩”根据质地的不同分为金属或塑料两种,外形如同兵器弩,个头只有巴掌大,可以将牙签当做“箭”发射出去。“牙签弩”个头虽小,杀伤力却很大。无论在学校,还是在家中,学生们不断接到提醒:“千万不要玩牙签弩”。
一则网络视频里的实验显示,牙签弩射出的牙签轻易穿透了A4纸,扎破气球后还能飞出一段距离。“全国找不到一家注册生产企业,但牙签弩却几乎遍布全国”,据媒体报道,“牙签弩”在东莞、昆明、长沙、杭州、长春等多地都有出现,备受孩子青睐。
记者注意到,“牙签弩”的价格根据做工和材质的不同从十几块钱一个到上百元不等,而很多在产品介绍一栏都没有厂名、厂址、3C认证等标志。6月22日,记者在京东、淘宝、亚马逊等电商平台搜索“牙签弩”,产品也已纷纷消失。淘宝网一名客服告诉记者,由于牙签弩存在安全风险,应国家要求,淘宝平台已经对其进行了全网下架。
记者随后发现,“牙签弩”并没有就此绝迹。一些商家将关键词从“牙签弩”换成了“牙签弹弓”。22日,记者在淘宝网上搜索关键词“牙签弹弓”,发现仍有一些类似于牙签弩的商品在销售。
6月23日,记者通过淘宝网一家曾售卖过牙签弩的商家,找到了牙签弩的生产源头,进行了实地探访。
·探访·
各地严查“牙签弩” 商家均下架
法晚记者来到牙签弩的生产地发现,在小商品市场里,经营弓箭类玩具的商家们谈到牙签弩个个讳莫如深,“市场现在不让卖这个,你在这里找不到了。”“我哥们儿手里有你要的货。”一位姓方的男子主动靠近记者,说话的同时,拉着人走向他的店里。
为了证明自己能联系牙签弩货源,在店门口,该男子翻出微信朋友圈一段牙签弩打碎啤酒瓶的视频,“是这种吧?我朋友专门做这个,现在不明着卖,价格可能贵,你若要得多,我可以帮你问问货”。一天后,方姓男子回复,他哥们儿没货了,也不再生产了。
在当地做玩具出口生意多年的肖先生告诉记者,“市场监督管理局几天前在市场内带走一个商户,就是因为售卖牙签弩”。6月22号,市场管理局对全市商家排查。“再就是,长期做生意的,没人愿意栽在一点违规上,不划算”。记者了解到,在当地,类似牙签弩这种小商品的生产是有周期的。一般来说,生产商都靠着前几批订单“挣一笔”,很快别家也能生产同样的产品,那时再想卖出去,单价就得降低,利润空间越来越小,所以很多商家做完第一批后很快就不生产了。
肖先生说,这类产品都不是自己设计出来的产品,谁都不知道它会不会火,赶上了就挣一笔,“拿牙签弩来说,大家看到的是射击牙签的,实际上厂家已经开始生产射击钢珠的产品了,换代更快的,在原始产品上增加了红外线瞄准设备。
·现场·
厂家制造升级版“迷你豹” 可射钢珠配瞄准器
记者根据一家玩具市场营销人员许某的介绍,来到另外一处牙签弩生产地,该物流中心的3区5栋3楼曾为牙签弩的组装车间。3楼约1000平方米的屋子被铁丝网分成两部分,一部分码放着装箱的待发货物,另一部分装有工作台,工作台间摆满了待组装、包装、贴标签的弹弓、手刺等产品。
狭窄的过道上有工作人员正在忙着装盒、贴标,工作台旁放着8个硬纸板箱子,长宽高均约半米,工作台上放着小弩的零部件。主要负责发货的工作人员阿超(化名)介绍说,这是他们制作的牙签弩的升级版,可发射钢珠,因其威力大,速度快,他们为之取名为“迷你豹”。
与牙签弩不同的是,迷你豹上装有小型红外线瞄准器,同时设计有弹道凹槽,小钢珠被“上膛”时会被小磁铁吸在凹槽内,不会脱落,也能保证按照瞄准器方向弹出。
工作台前的8个箱子里,是两个星期前做好的成品。工作台上摆着多个格格的蓝色塑料盒,每个格里放着不同的零部件,钢丝、弹性钢片、小铆钉、弩体架分开放置。一些弩体架被放在台钻旁待调校。
阿超拿起其中一个组装完成的迷你豹“上膛”时发现,钢丝高度与发射槽高度不符,发射时的力度会减小,他停下来说,“这是个不合格的产品”。
组装一个15分钟 定价超40元
阿超介绍,这些零部件制造是在另一个厂做出的,具体厂址其未透露。他所在的3楼生产“迷你豹”,一般工作台上会有两个人工作,一人负责“迷你豹”前半部分生产,包括安装钢丝、弹性钢片等,另一人负责“迷你豹”后半部分,包括扳机、红外瞄准器安装等。由于没有形成批量化生产,零件齐全的情况下完成一个“迷你豹”的组装需要15分钟左右,组装完成堆放的这8箱货大约用了一个星期。
阿超表示,“迷你豹”定价超过40元,相对于普通牙签弩贵很多,要货的客户并不多。
如果这些货有人要,他们怎么销售呢?阿超说,他们会通过汽车、物流公司运送。对于会不会被查的问题,阿超说“平时都通过物流发货,装大车运走。”
当地一货运配货站工作人员介绍,当地小商品、五金类货物运输业务较多,个别公司自己有货车,短途送货没问题。但一般公司有货物要发往外地的会发信息给配货站,配货站安排车辆去检查货物、装货。“只要不是管制刀具、雷管、炸药一般都能运出去。”配货站工作人员表示,弓弩禁止运输,但“巴掌大的小弩没听说不让运呀。”
对于曾经运送过小弩的厂家信息,上述配货站工作人员表示,关系到配货站利益,不便透露。一位常在此装卸货的物流挂车司机向记者透露,该物流中心组装小弓弩的商家不止一家,“你看那每栋楼的三层,都是组装车间,虽然都不以组装小弓弩为主,但没准哪家就有。”
当地还生产模具 零件成本低至2毛
除了组装和生产零件之外,当地还会生产牙签弩及其升级版产品“迷你豹”的模具。“许多小商品模具都是这里生产的。”当地一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,只要你有样品,拿给师傅,很快就能造出一批一模一样的产品。
6月24日下午,记者带着从物流城一家公司采购的“迷你豹”来到当地的一家模具城。商户老板张涛(化名)从事模具行业7年了,他看了看记者手上的样品称“可以做”。
“这个弩看起来很复杂,其实一分解就很简单了,你手上这个‘迷你豹’的前半部分的弓片加上钢丝,单价成本价格为2毛钱左右,而且配件哪儿都能买。”张涛告诉记者,弩最大的成本在于弩体,如果是塑料的弩体,比较好办,“几乎一秒就做成一个”。而金属弩体模具做好后,凹槽还需要人工精雕,时间比较长,花费功夫也比较大。
张涛称,如果直接从模具做,投入比较大,成本会很高,如果量不是特别大,建议直接从厂家买。
·律师说法·
“迷你豹”有杀伤力 应属国家管制范围
根据我国现有法律规定,弹射玩具实行国家强制性认证制度,包装或商品上必须有“CCC”认证标志。此外,任何玩具都必须标明生产厂家、商品合格证、使用年龄范围以及“安全警示语”。《国家玩具安全技术规范》中明确了通用安全和不允许可能对儿童造成任何伤害的硬性要求。
一名玩具行业业内人士告诉记者,“牙签弩”如归属于弹射玩具,显然不符合GB6675-2标准要求:弹射玩具硬质弹射物的端部的半径应不小于2mm;弹射物动能超过0.08J时,弹射物应有用弹性材料制成的保护端部;被弹射机构发生的弹射物不应有危险锐利边缘或锐利尖端;弹射机构在未经改装的情况下,不应能发射其他任何可能有潜在危险的弹射物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32条规定:非法携带枪支、弹药或者弩、匕首等国家规定的管制器具的,处五日以下拘留,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。其中,“弩”也在国家规定的管制器具范畴内。
北京冠领律师事务所任战敏律师表示,“牙签弩”是否是管制器具、是否在管制范畴,目前还没有明确规定。但是在他看来,“牙签弩”有一定杀伤力,特别是打钢珠的“迷你豹”,应属于国家管制范围。公安机关完全可依法将非法制造、销售、运输、持有的弩予以收缴,并对相关人员给予治安处罚。
任战敏律师称,对于“牙签弩”式玩具,相关部门应加强对违法销售“牙签弩”线索收集,对网上销售线索,要一律追查源头,查明购买流向,及时铲除线下生产、销售窝点。
·实物实验·
8种材质物品 测试钢珠弩威力
改换原牙签弩的材料,“迷你豹”使用的是金属质地弩架,发射物为钢珠,而且有小型红外线设备作为瞄准器,被称为牙签弩的升级版。
牙签弩的出现,让学生家长十分担心孩子的安全。迷你豹发射钢珠,虽没有牙签的刺尖,但小钢珠用不好,也有可能发生伤人事件。
弹钢珠的“迷你豹”威力到底如何?法晚记者做了一组简易实验。实验选取了作业本、土豆、二锅头酒瓶和易拉罐等在内的8种不同材质的物品,记者一一进行射击测试。实验结果显示,9张作业纸都被钢珠击穿,酒瓶被打出裂痕,易拉罐留下一个深坑。另外,记者发现“迷你豹”虽然有“瞄准”系统,但“子弹”打出去精准度依然较差。
实验时间:2017年6月27日
实验内容:“迷你豹”弹射钢珠的杀伤力
实验道具:“迷你豹”一把、钢珠若干、作业本、硬纸壳、泡沫板、西红柿、油桃、土豆、二锅头酒瓶、易拉罐。
实验1
射击距离1米外 9张作业本纸被穿透
法晚记者在1米外的纸箱上,放置了一个厚5毫米的纸板。记者使用“迷你豹”对着纸箱射击。“啪”一声,小钢珠穿过了纸板。记者仔细查看,发现这个纸板已被洞穿,钢珠也弹出不知所踪。增加一层纸箱,厚度达到10毫米,再次发射后,第一层纸板依旧被穿透,第二层纸板被打出了一个小坑。
随后,记者将实验材料换成一块20毫米的泡沫板。同样是在一米外的位置,记者拿着“迷你豹”对着泡沫板射击,子弹轻松打进泡沫板里,深度约1厘米。
将实验材料换成小学生使用的作业本后,射击力度和射击距离不变,实验发现,钢珠很轻松地穿过了3张、6张、9张作业纸,一直加到第12张才没有穿透。
实验2
钢珠可直接打入果蔬肉里
第二组实验,记者将实验材料换成西红柿、油桃、土豆等果蔬,其它条件不变的情况下,钢珠轻松地进入这些果蔬的肉里。
另外,记者试图用“迷你豹”射击猪肉,射击肉质时,钢珠碰到肉后被弹出,但肉表面留下一个小坑;射击肉皮时,钢珠亦被弹出,肉皮上无明显痕迹。
实验3
白酒瓶瓶体被击出一条裂缝
第三组实验,记者用“迷你豹”直接射击白酒瓶和铝质易拉罐。
“啪!”钢珠弹击中酒瓶后,又反弹回来。此时,白酒瓶瓶体被击出一个雪花状痕迹,同时有一条约7厘米左右长的裂缝,酒已经渗出来。
在射击易拉罐时,罐体被钢珠打出了6平方厘米的凹痕,凹痕中间钢珠留下的白点清晰可见。
·实验结果·
威力堪比牙签弩 易反弹伤自身
通过此次实验,记者发现,“迷你豹”发射的钢珠弹自身较重,较牙签硬,击发后的杀伤力并不比牙签弩小。在实验中,9张作业本纸都被钢珠击穿,二锅头酒瓶被打出裂痕,易拉罐留下一个小坑。
同时,记者注意到,此款“迷你豹”,虽然有“瞄准”系统,但“子弹”打出去精准度依然较差,由于扣下扳机时两手容易颤抖,钢珠不易被打到预先瞄准的位置。
在实验的过程中,尽管射击距离均为1米,但是由于瞄准问题,钢珠数次击中其他坚硬处,并反弹打到记者身上,每次都会有刺痛感。